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必經的誘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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必經的誘惑

“就是小吃街, 去不去?”雁臨也知道他對自己吃喝喜好太了解了,到底還是希望他和自己一起徜徉期間,所以認認真真又很委婉地甩證據, “你都不知道,招牌大盤雞、羊肉串……那些館子都可好吃了,生意都特別好。”

“逛到點兒,今天就一起去?”

“明天也要去,吃早點。”

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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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將晚。

王濟川回到黃石縣的家裏。

所謂的家, 是他和秦筱藍吵吵鬧鬧維系著夫妻關系的地方。

真t是做夢都沒想到,和宋多多分手後步入的婚姻, 竟然還不如前世跟她在一起的那些年。

他狀態比前世更差, 自己都無時無刻不意識到,他是越活越回去了。

誰都希望自己越來越好,而他,是眼睜睜地分外清晰地,看著自己變得越來越糟糕。

秦筱藍正在廚房,摔摔打打地做飯。

王濟川開了電視, 坐進沙發,點上煙。

做好飯,秦筱藍把飯菜擺上飯桌,瞧一眼那個男人, 閉了閉眼, 壓下心裏萬般的情緒,“吃飯。”

王濟川嗯了一聲, 摁熄手中的煙, 坐到飯桌前。

默默地吃著飯,過了一陣子, 秦筱藍終究忍不住,問他:“找她談得怎麽樣?借到多少錢?”

很奇怪,比較起來,她對他婚內出軌的人的敵意,都抵不上宋多多。

“一分都沒有。”王濟川說。

“什麽?”秦筱藍手裏的飯碗險些掉桌子上。

“本來就只是試一下,她怎麽可能借錢給我?”

秦筱藍唇角彎了彎,牽出含義不明的笑。這樣也挺好的,他可以對宋多多徹底死心了。只有他徹底放下那個初戀,她心裏那根刺才能拔除。

快意之後,她又不得不面對眼前困窘的狀態,“接下來可怎麽辦?還能求誰?”

她家裏早就指望不上了。結婚一年多之後,王濟川做事業的情況很好,和父母的關系也到了冰點,父母不要當初給他的那筆錢了,只要他們倆從家裏搬走。

於是,他們兩個搬出來單過。

其後,他們得意時,賺到的錢再多,父母也不要一分,等到他們遭難時,父母一分不給,反倒是雇了一對兒年輕力壯的男女到家裏,代為做家務做飯。

到此時秦筱藍也沒想明白:父母怎麽就那麽容不下王濟川?他是跟宋多多那個破鞋在一起好幾年,可最終不是跟她結婚了嗎?

王濟川沈默半晌,說:“只有秋雁臨那一條出路了。但我估計,她不會見我。”

秦筱藍眼中卻燃燒出希望的光火,“沒事,我跟你一起去。你們這種人,總來文縐縐那一套,其實那些最不管用。你帶我一起去找她,我有辦法讓她借錢給你。”

王濟川深凝她一眼,“可能麽?”

“什麽叫可能?一定可以。”秦筱藍想著,不是大學生麽,這年月的大學生不都清高麽?能架得住她鬧騰才怪。先前她不就把宋多多逼得躲去了市裏發展?

她的心思,王濟川一看便知,眼中飛快地閃過嫌惡,卻也覺得她那一套興許能派上用場。

悶頭扒了兩口飯,他說:“也行,你跟我一起去。”

秦筱藍雙眼一亮,“這次不管怎麽著,我們都要借一大筆錢。”

.

翌日上午,方雅走進徐東北的辦公室,把設計部最新出爐的兩套設計方案拿給他看。

徐東北只翻了翻開頭就扔回到她近前,“什麽亂七八糟的?不行。”

共事已久,方雅說話也比較有膽子了,說:“徐總,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跟秋總一樣。咱就不能矮子裏頭拔高個兒一回?”

拔你大爺。徐東北腹誹著,臉色更黑,“一群備選的武大郎,怎麽拔高個兒?拔出來不還是三寸丁?你想我讓誰笑話一輩子?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方雅非常郁悶地收起文件夾。

徐東北發作人,從來就沒適可而止的意識,“招聘進來的新手,你自個兒篩選作品就得,總送我這兒來幹嘛?你是瞧著我太閑,還是覺得我欠了他們八百輩子的錢?”

明明是挖苦的不輕的話,奈何方雅太了解這人的狗脾氣了,當下險些笑出來,“我真錯了,下不為例。”

“你設計部的,少來我這營銷部晃悠。沒膽子給你家小老板看,見天兒膈應我,真是慣出你毛病來了。再有下回直接開了你。”

方雅在他攆人之前說:“嗳!真沒下次了,我這就滾。”

徐東北籲出一口氣,點上一支煙,吸了大半支,心氣兒才恢覆如常。

私人助理敲敲門走進來,不理會他臉色,說:“王濟川和秦筱藍又在可哪兒借錢,沒借到,秦筱藍把結婚時王濟川給她的金戒指賣了,說是要用作去北京的路費,和到那邊的住宿餐飲費。”

“扯淡。”

好像誰不知道王濟川結婚的時候一窮二白似的。現在鬧這麽一出,不過是提前博同情罷了。徐東北嘴角略略一撇,“接著說。”

“沒什麽可說的了,他們已經在去北京的路上。”助理只是要來問他的態度,“徐總,接下來我怎麽辦?”

怎麽辦?涼拌熱拌都不用。

徐東北捋一下寸頭,“盯一下後續。除非真有意外事件,不然不用管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“這次要是沒事,以後別再盯那邊的事。”

“明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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恰逢周末,雁臨舍掉了周六也要蹭建築系課程的習慣,一大早,和陸修遠走在小吃街,一邊走一邊吃。

不論是剛出鍋的門丁肉餅、現炸的素丸子肉丸子,雁臨要麽現吃要麽買下。

坐下來吃早餐的地方,是口碑很好的豆汁油條豆腐腦很好的地方。

兩個人要了豆腐腦和油條。

豆汁是不會考慮的,連秦淮、丁寧這種生於長於北京的人都接受不來的所謂風味,他們就更沒興趣考驗挑戰自己的耐心,去嘗試發現優點了。

吃到半飽,居然遇到了跑過來吃一家小籠包的丁寧。

丁寧索性多要了一屜小籠包,帶著到了哥嫂跟前。

他跟雁臨一邊吃小籠包,一邊懷念縣醫院外面的包子鋪,還有縣裏的火燒夾肉、酸辣粉。

“單說那酸辣粉,明擺著是別的地方人開的小鋪子,但真是賊好吃。”丁寧說。

雁臨深以為然:“是啊,還有火燒夾肉、吊爐燒餅,也不是縣裏人的手藝——味道不一樣,人家做的能讓人吃上癮似的。”

陸修遠雖然對媳婦兒、兄弟的吃貨本性有些無奈,卻也不會否認他們所說的是事實:“爺爺奶奶說,最近縣裏開了家銅鍋涮肉的小店,味道比這兒的還好。”

“一點兒都不新鮮。吃的東西,往年月長久了算,好些是認生不認熟。”丁寧說,“真要說咱這首都,能拿得出手的美食能有多少?但也不用當個事兒,首都從來就是多少地方的人趕過來發展的地兒,誰關心當地風味?心情到位了,吃得好就得了。”

雁臨莞爾,揶揄他:“你是首都人,我們可不是,根本不會當回事。”

“……”丁寧沒轍地斜她一眼,指一指小籠包,“多吃點兒。”

雁臨從善如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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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後,陸修遠到酒店的咖啡廳赴約,對方是他以前一位領導的女兒邱珊珊。

邱珊珊今年二十六歲,做過醫生,兩年前轉行,先是做醫療器械銷售,隨後加入房地產行業。

“昨天才見過,今天又有什麽事?”陸修遠落座後,問邱珊珊。

“這話說的,沒事我就不能請你喝杯咖啡了?”邱珊珊綻出明麗的笑容,說著指了指上方,“我要在這裏住一陣,要不要上去坐坐?”

陸修遠搖頭,“不去。”看看腕表,又說,“我只有十五分鐘。”

邱珊珊無所謂,“昨天跟你提的工程,考慮好沒有?”

“沒興趣,不做。”

邱珊珊意外,“我爭取到的條件不能更好了,為什麽不做?因為離家太遠?”

“有這方面的原因。”陸修遠坦誠相待。

“這可不像我認識的你。”邱珊珊難掩失望,“你媳婦兒不是眼看著畢業了嗎?她陪你過去又不是不行。”

“這跟你嫂子有什麽關系?”陸修遠微笑,“這一行,摻和進來的人越來越多,我已經沒什麽興趣了。”

“接下來要做什麽?”

“再說。”

“你要是不做那項工程,我也不做了。你又不是不知道,沒你帶著,我心裏不踏實。”邱珊珊說,“算了,我幹脆在這邊安家吧,以後你做什麽,我跟著學。而且,我通過家裏的人脈,不管哪一行,都能拉到利潤最豐厚的業務。”

陸修遠凝視著她,“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意和生活。除了最親厚的那些兄弟,我不想帶任何人走進哪一行。你也別總想在生意上給我實惠,我不需要。生意不是你這麽個做法。”

“我是什麽做法?”

“總想走捷徑,而且總想給我捷徑。”陸修遠說,“我以前沒答應過,以後也不會答應。”

“可我爭取到的優惠,誰都會動心。”邱珊珊黯然嘆息,“陸修遠,你是做生意的,一直拒絕這種合作,不覺t得太傻了?”

“大概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,誘惑很大,我承認。”

邱珊珊面龐一亮,煥發出神采,“那你……”

陸修遠食指輕輕一晃,“我已經說過了。”

“哦。”邱珊珊非常沮喪,但很快打起精神,“你那些傷病,尤其手上的,我一直在關註。不管怎麽樣,回頭我們一起去趟南方,有兩位專家有六七成的把握……”對上陸修遠玩味的眼神,她說不下去了。

“我要說是看著你長大的,好像有些奇怪。”陸修遠笑微微的,像是在嘗試跟懵懂的小孩子擺事實,“但在我心裏,就是那麽回事。你爸是我打心底尊敬的長輩,我是你哥,我媳婦兒是你嫂子,這是我跟你家的關系,明白?”

“……明白。”

“不要再關心我的公司,我的私事,麻煩你。”陸修遠說,“不用跟你嫂子走動,她不會願意應付這種事,這也是我跟你爸媽的意思。聽清楚了?”

“聽清楚了。”邱珊珊眼瞼低垂,“我真的只是想你過得好一些而已。在你的感情方面,我是不是遲到了一步?”

“不是。你不會和你當親弟弟的人結婚,我也不會跟當親妹妹的人有任何可能。”

這一刻,邱珊珊渾似執拗的小孩子,“才怪,如果我十八九的時候鬧著跟你結婚,就沒你媳婦兒的事兒了。”

陸修遠唇角微抿,靜靜凝著她。

邱珊珊被看得心虛,“我越界了,是嗎?”

陸修遠打個榧子,示意服務生過來。

服務生欠一欠身,“陸先生。”

陸修遠用下巴點一點賬單,“記我賬上。”

“是。”服務生走開去。

“本來我很感謝你,”陸修遠神色淡淡的,“再說下去,我會瞧不起你。”

“瞧不起?”邱珊珊氣笑了,“明裏暗裏喜歡你的人多了,難道你都瞧不起?”

“對,都瞧不起,一碰到這種事就煩得夠嗆。”陸修遠站起來,“走了。不要再聯系。”

邱珊珊眼中浮現淚光。

陸修遠無視掉。

他得承認,有些話說的重了。

他故意的。

這兩年,邱珊珊就像個掏心掏肺又缺心少肺的小孩兒似的,有時候恨不得自己賠錢,只要他能有最大的盈利。

每次她都是興致勃勃趕過來,談合作,被拒絕,偶爾跟他喝杯茶或咖啡。

以至於他被一些同行打趣,說也不知道陸修遠到底牛到什麽份兒上了,看到金元寶都不肯彎個腰撿一下。

說起來是有點兒那意思。

但那怎麽行呢?

錢是賺不完的,更進一步的成功也不能是這種方式。

而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人際關系,也不是他樂意消受的。所以快刀斬亂麻,邱珊珊不用再浪費時間,他不用再有精神負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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簽了不知道多少次畢業紀念冊之後,雁臨終於想起,自己好像也該添一本紀念冊,請同學簽字留念。

中午和夏羽一起吃完飯,雁臨和她一起去了禮品店,挑選了一本厚厚的紀念冊,看到還有祝福卡,一張張打開來看,喜歡的就放到一邊,慢慢選出一大摞。

“怎麽會這麽遲鈍?”夏羽鄙視了雁臨一下,“人家都要簽完了你才張羅。”

雁臨說:“同學要我簽那一陣,我每天都要想不同的話,也很忙的。”

夏羽拍拍她腦門兒,“德行,說的跟真的似的。別人的紀念冊上,也都有貼小照片的地兒吧?”

“嗯。”說起這些,雁臨眉飛色舞的,“你是不知道,我好多同學的字特別漂亮,我每次簽之前,都要從頭翻一遍。”

“難道沒有請你簽在第一頁的?”

“有一些。也真是個有壓力的事兒,總怕寫錯字。”

夏羽笑出來,“我哥怎麽說?”

“他說等十年二十年之後再看,可能就要數同學裏出了多少名人牛人了。”

“還真是。”

“對了,還有同學想要你的照片、簽字,我說有時間問問你。”

“我照片不是滿大街都是?”夏羽說。

雁臨橫她一眼,“那是一回事嗎?”

夏羽思維一個跳轉,興致勃勃的,“去照相吧?等會兒叫上夢夢,一起去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“費用你出。”

“憑什麽我出?”雁臨熟門熟路地翻了翻價格表,從錢夾裏取出鈔票,要照價付錢。

“你怎麽越大越摳門兒呢?”夏羽奪過錢夾,拿出一張五十塊的鈔票,交給店員,“我們秋總今天不過了,要給我們店裏增加效益。”

“嗳……”雁臨伸手去搶錢。

夏羽一把拍開,“起開,晃你那小爪子幹嘛?沒事就請李夢吃肉包子紅燒肉,到我這兒總是我請你,有良心嗎你?”

“我沒良心?”雁臨掐她面頰一下,“姑奶奶,你早飯晚飯一般都是我管,衣服也得我給你做,我就差替你出氣兒、拍廣告了成吧?”

長相甜美討喜的店員忍俊不禁。

“走了走了,算賬怪俗的。”夏羽一股腦抱起雁臨選好的東西,拽著她往外走。

雁臨心有不甘,匆忙間順了櫃臺上一個小小的存錢罐。

店員悶聲笑著。兩個事業有成的大美人斤斤計較起來,樂子忒大。

在外逗留到下午四點多,夏羽和李夢要在外面找地方吃飯,雁臨回家,給陸修遠收拾行囊。

他有著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,家中的儲物間裏,長期存放著三個旅行背包,每逢換季檢查一次,更換裏面的衣物。

每一次出門、出差,他都是拎上行囊就能走人,趕得再急也來得及。

背包最下層,是沈甸甸的包裹,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,雁臨好奇心有限,從沒打開看過。

雁臨給他更換了夏衣,轉到廚房做飯。

陸修遠回家時,飯菜恰好上桌。

出門餃子回家面,在陸家從來不只是個說法,貫徹的很徹底。一來二去的,雁臨完全秉承,這晚特地做了不少餃子。

說笑著吃完飯,雁臨沖了個澡,到工作間處理些事情。等到忙完,走到客廳,見陸修遠倚著沙發,長腿斜伸到茶幾上,手邊散落著文件。

睡著了。

雁臨想開燈,手伸出去又收回,幫他把文件收拾起來,輕拍他肩頭,“陸修遠?”

“嗯?”陸修遠眉心微動。

“回房間睡去。”

陸修遠睜了睜眼睛,慵懶地看她一眼,伸手把她拉到身邊。

“餵。”雁臨笑著。

“懶得動。”陸修遠索性擁著她倒下去,“這兒躺會兒。”

“嗯。”

寬寬大大的沙發,倒是容得下他們兩個側臥。

窗戶開著,過堂風悠然掠過客廳,在這時節很愜意。

天還沒全黑,外面朦朧的光線入室,感覺上又添三分清涼。

“畢業時我要是回不來,會不會不高興?”陸修遠問她。

“不會,多少人都是自己在學校。”雁臨提醒他別的事,“姐姐跟秦淮八月份結婚,到時我們得一起回家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禮物我準備,你就別管了。”

陸修遠微笑,“這麽大方?”吃飯時,聽她說了和夏羽對著摳門的事。

“是啊,我也想開一回。”雁臨拍拍他環著自己的手,“睡會兒吧。”

“睡會兒。”陸修遠說,“明早四五點鐘走。”

“那麽早?”

“有個重要的會,得準時到場。”

雁臨小心地轉動身形,面對著他,“早知道這樣,你提前一天走多好。”

“我可舍不得。”他說。

雁臨把臉埋到他胸膛,聞著他身上好聞的香皂味道。

陸修遠把玩著她的長發,“心裏不舒服?”

“有點兒。”

“過一陣就好了。”

“知道。”雁臨握住他的手,著意摩挲著他時時作痛的指關節,“只是有些擔心你。”

“沒事兒。”

“你總懶得聊這種事,那我該說的也得說。”雁臨說,“我平時留意著根治這種傷病的消息,但知識面太窄,人際關系也窄,幫不到你什麽。

“但你自己得上心,我可不想過退休後又伺候你的日子。而且就算我受得了,你也受不了。”

陸修遠托起她面頰,給與安撫的笑容,“我當然上心,難受又不是能上癮的事兒。但看目前的醫療環境,起碼得過三二年,才有根治的手段。”

“是嗎?有盼頭就行。”雁臨綻出心安的笑,“到時我陪著你。”

“嗯。讓你鬧的,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抵觸醫院了。”陸修遠吻一吻她的唇,“尤其一想到,女兒出生之前,也要定期陪你到醫院檢查,心情又不一樣。”

“要瘋魔似的,動不動就提孩子,一提就是女兒。”雁臨啼笑皆非的。

陸修遠眼眸亮晶晶的,“可不就要瘋魔了。女兒能變著法兒t的打扮,憑我跟你這性格,也生不出太跳脫的孩子。等她長大了,要麽繼承你的藝術天賦,要不跟我似的喜歡建築,多好。而且都說,女兒跟爹親。”

“敢情說半天,是為了你自己。”雁臨要推開他下地,“那麽想要,你自己生去。”

陸修遠笑著擁緊她,“只有這件事,你要是撂挑子,我只有傻眼的份兒。”

“要是生了兒子,也得照樣當寶貝。”

“那還用說?”陸修遠啄了啄她的唇,“不說了,說一車話也不如一次身體力行。”

雁臨低低地笑起來,“看你怪累的,要不今晚就算了吧。”

“有什麽也不用有這種體貼。”陸修遠起身,在黯淡的光線中,抱著她走進臥室。

臥室內,窗簾低垂,晚風輕柔拂動。

等到清早,雁臨醒來時,陸修遠已經離開,走之前給她備了早餐。

他這是幾點起的?別疲勞駕駛才好。

惦記著這一茬,雁臨整個上午都有些緊張。午休時間,顧不上吃飯,跑去公用電話亭,打電話到他在工地的辦公室。

很快,陸修遠接起來。

“陸修遠?”雁臨喚出他名字時,唇角已經上揚,“路上順利嗎?”

“很順利,本來想過一會兒打電話到家裏或你公司。”陸修遠語氣柔和,“好好兒吃飯,照顧好自己。”

“嗯,你也是。”雁臨說,“吃完午飯抓緊瞇一覺。”

“一定。”

通話結束後,雁臨完全放松下來,踩著輕快的步調回往校內。

就在這時候,有男子喚她:“雁臨?”

雁臨循著聲音望過去,看清楚對方,訝然挑眉。

竟是王濟川。

精神狀態很欠佳的王濟川走到她面前。

“這麽巧,來找熟人?”雁臨說。

“不,我是來找你的。”王濟川說,“準確說,是來求你幫忙。”

“……”雁臨審視著他,想起小說中的情節。

第一次,王濟川和宋多多做生意遇到大的變故,找到原主就職的酒店,開場也與今天一模一樣。

這算不算應了那句,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?還是說,他本質就是誰都扶不起來的阿鬥?

“雁臨,我知道,來找你太冒昧,但我真的無路可走了。”王濟川眼神一時黯淡,一時閃爍希冀的光芒,“我知道,你在做投資公司,做的很好……”

“如果需要投資,你該去我公司,提交詳細資料給我同事。”雁臨說,“敘舊就免了,你做事有多不上道,我也不是聽說不到。”

“到你公司就行麽?”王濟川語氣迫切。

“符合條件才可以。”雁臨擺一擺手,自顧自走進校區,王濟川說他立刻趕過去話,她聽到了,沒做回應。

她是真想不通,在小說裏一度把事業做得還過得去的人,怎麽會變成這樣?

先去找宋多多借錢——他居然有臉去找宋多多,沒能如願,居然又有過來找她的勇氣。

他是不是有著天生的自信,認為一到重要關頭,就會有女性幫他走出低谷?

這是不是因為,他有著那些事的回憶?

至此,雁臨才正經琢磨起王濟川這個人和他那些破事兒。

如果他記得那些事,也是魂穿或重生的人,那麽,怎麽會跟宋多多分手,轉頭倒插門到秦筱藍家裏?

他難道不知道,宋多多對他有多好?

還是說,她所記得的小說裏的一切,對他和宋多多而言,只是人生的一部分,小說之外的後續中,他和宋多多出現重大問題,相看生厭?

大概是這樣,不然他所作的那些事,簡直不可理喻。

怪不得精神狀態那麽糟糕,混得一輩子不如一輩子的奇葩,終究還是很少見的。

她搖了搖頭,快步走向食堂,吃完飯,得去公司一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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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羽認真看過鄭濤交給雁臨的合作案,又得到劉雲進一步的背調結果,確信這是很不錯的一筆業務。

上午她就忙這件事,與對方幾個首腦見了面,簽訂初步合作意向書,三天後正式簽約。

對於王濟川的造訪,夏羽早被提醒過,並不意外。

原先在縣裏,夏羽和宋多多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,後來因為雁臨的緣故,知道了有這麽個人,沒有好感惡感可言。

但站在宋多多和王濟川之間,夏羽對那男人只有不齒。

女性撐起半邊天說了那麽多年,做成什麽事更辛苦更有阻力的依然是女性,相互之間要是沒點兒團結精神,才是令人心寒的現象。

看過王濟川帶來的所謂資料,夏羽視線涼涼的,“王先生,你真是來找投資的?”

“是,當然是,我跟雁臨……”

夏羽打斷他:“你說的人是我們秋總,我不認為她跟你熟悉到了這種地步。”

“我口誤了。”王濟川說,“來之前,我跟秋總說好了,而且,比起你們以前投資過的個人、廠家,我需要的資金並不多。”

“說好了?”夏羽嫵媚的大眼睛瞇了瞇,“你在跟我開什麽玩笑?如果你認為這是騙得了我的語言技巧,就有些好笑了。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,我不符合投資條件?”

“不符合。”夏羽定定地凝著他,“我也是黃石縣的人,你現在的問題出在哪裏,似乎不用我提醒。農飼料也敢以次充好,糊弄務農的人,這種職業操守,誰會投資給你?”

王濟川弱弱地解釋:“我也是被合夥的人騙了……”在心裏,他把秦筱藍罵了個狗血淋頭,不是她賺錢之後瞎嘚瑟,拉攏了一幫烏合之眾,怎麽會走到這地步?

“對,你很倒黴,很無辜,我知道了。而我很忙,很在意客戶的職業道德,別說投資,借錢都不可能。”

“……我的事,還是當面跟雁……跟秋總談吧。我能不能在公司等她?”

“我無所謂。”夏羽喚來助理,要她把人帶到小會客室。

王濟川一面喝著公司提供的茶水,一面看著公司裏人來人往。看得出,夏羽真的很忙,她的下屬也一樣。

等的時間久了,王濟川懷疑,雁臨只是把他推到公司來坐冷板凳而已,目的只是避免在校內應付他。

他正準備回學校那邊去找她,有人來請他:“王先生,秋總來了,在辦公室等你,麻煩你跟我來。”

王濟川大喜過望,連聲道謝,隨人到了雁臨的辦公室。

雁臨手邊一杯茶。透明的杯子亮晶晶,茶葉在水中伸展舒緩,徐徐沈到水底。

“雁臨,謝謝你肯見我。”王濟川坐到她對面的位置,把夏羽不肯接受的材料遞給她。

“我不用看了。”雁臨說,“趕過來見你,是有些話要跟你說清楚,省得你動不動到學校找我。”

王濟川的心又涼了一半,“你說。”

“我從不認為還有跟你見面的必要,你來我很意外,也沒法兒理解。但那些不重要,不需要我關心你所謂的理由。”雁臨轉了轉茶杯,“直說吧,如果我不答應,接下來你想怎麽做?”

“……”在王濟川記憶中,雁臨從不是說話這樣單刀直入的風格,始終覺得,再如何,她還是非常心軟、善良的女孩。問題簡直算是有些歹毒,可他要是不回答也不行。

他深吸一口氣,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,“我太需要你給我這次機會。如果你不答應,我會像以前反覆勸說客戶一樣,反覆嘗試增加令你取信的理由。”

“也就是說,要來沒完沒了那一出,對不對?”雁臨諷刺地笑了笑,“要你這種人尊重別人、尊重你自己,應該是特別困難的事。好,我知道了,你請回。”

“……?”王濟川只能用眼神表達情緒。他基本上還什麽都沒說,她就直接送客了,是不是說,根本不在乎他在不再找她?

雁臨端起茶杯,對他打個請離開的手勢。

那種無言的冷漠,真不是他能消受得了的,枉他還以為,這幾年早已練出了場面上的厚臉皮。她這態度,真不如像宋多多一樣冷嘲熱諷一番。

王濟川踩著沈重的步子,離開臨羽公司。

走到街上,恰逢夏羽出去辦事。

“夏總,”王濟川趕到她身邊,近乎懇求,“我真的一點兒希望都沒有?”

夏羽巧笑嫣然,“沒有,除非你能回爐,重新塑造一下品行。”

王濟川苦笑。

“走好。”夏羽優雅地走到車子前,坐進駕駛座。

車子開出去一段,她無意間瞧了一眼觀後鏡,見有個女的站在王濟川面前,神色激動地說著什麽。

“拉家帶口地借錢來了?”她t有些嘆為觀止,沒好氣地自言自語,“這種人,怎麽不來道炸雷劈死算了?”

接下來的兩天,王濟川和秦筱藍輪流到學校去找過雁臨幾次,俱是無功而返。高等院校又不是隨隨便便的公眾場合,當事人只需要提前報備一下,就能杜絕被誰死纏爛打的情形。

公司那邊,只劉雲一個就能阻止王濟川和秦筱藍,何況還有專門聘請的安保人員。

投資公司遇到一時間失去理智、恨不得追債似的尋求投資的事,說不上過於頻繁,一個月一兩次總是有的——王濟川和秦筱藍那點兒伎倆,真不夠瞧的。

丁寧那邊,接替常悠然的人入職之後,他又得趕回工地,離開前一晚,特地找到雁臨家,跟她和夏羽說:“要是有亂七八糟的人生事,直接報警處理。有不大熟的人說這說那的,也別往心裏去,等我跟遠哥回來再細說。”

前半段,是他出於習慣每次都要叮囑的,至於後半段,雁臨和夏羽俱是一頭霧水地瞧著他。

“我隨口一說,沒特別的意思。”丁寧其實是怕邱珊珊來找雁臨。

上次陸修遠見過邱珊珊之後,她第二天就離開了,離開前給丁寧打了個電話,哭著說了說他哥有多不是東西。

丁寧實在同情不起來,還挺高興的,說:“誰讓你打一開始就幹缺心眼兒的事?你該在哪兒涼快就在哪兒涼快著,還跟以前似的我就不答應。要不是看你爹的情面,我早跟你沒好話了。”

邱珊珊哭得更兇了,末了說:“大爺的,你更不是東西。誰要跟你哥怎麽著了?我只是想讓他過得更省事一些,不用那麽辛苦。不領情就算了,缺我這種姑奶奶的多了去了,今年我就結婚!”說完,狠狠掛上電話。

丁寧結結實實笑了一陣。

邱珊珊是挺正常的人,甚至挺可愛的,可他也不敢擔保她就沒有借酒消愁、說胡話的時候,雖然很大概率是多餘,也還是試探著打打預防針。

說完這話題,夏羽想了想,很好心也很認真地勸丁寧:“你也老大不小的,這次回工地,別只顧著工作,留心找個對象是正經的。”

丁寧嘴角抽了抽,“現在工地上除了做飯的小老太太,一個女的都沒有。咱說話之前,真不能過過腦子?”

“……是嗎?”夏羽難得的窘了一下,下一刻幹脆強詞奪理,“我這不是以為你對女孩子沒興趣,好心提醒你放下包袱,搞搞別的感情模式的副業嘛。”

丁寧拿起她隨手放在茶幾上的手袋,作勢要砸她,“搞不搞什麽副業先放一邊,打得你會正經說話才是最要緊的。”

夏羽嘻嘻哈哈地跳起來,圍著沙發跑。

雁臨笑得東倒西歪。

這天之後,王濟川和秦筱藍那邊的事逐日沒了後續。

雁臨和同學迎來了畢業季,大多數人要各奔東西,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再相見;少部分人留校繼續深造,這算是好消息,起碼幾年之內回到校園時就能碰面。

這時節的心情,大家都是喜憂參半,一面躊躇滿志,一面又對校園生涯、友情歲月的依依不舍。

另有一部分人,則因為各方面原因,不得不與戀人分道揚鑣。

據李夢和陳素影說,晚間男生女生宿舍彈吉他、唱歌幾乎成了必有的節目,說法輕松,卻難掩傷感之情。

畢業典禮、聚會之後,雁臨再去校園,只是見見導師,歸還書籍和借書證。

陸修遠想象得出,媳婦兒這一陣心情不會太美麗,只要有空就打電話跟她聊一陣,溫言寬慰:“等我趕回去就能一起回家了,到時你少不了去星雅盯一陣,能跟雷子一家、以前的同事團聚。”

“說的倒是沒錯。不過,”雁臨說,“徐東北要請長假,說累了好幾年,要放假松口氣。”

“也是好事。這幾年他的確是最辛苦的。”

“還有……”雁臨停頓片刻,“陸修遠,這個月,我該來的沒來,你早點兒回來,到日子了,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。”

“真的?”陸修遠語氣中盡是驚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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